当时冯某还以小人之心,度先生君子之腹,私以为先生与那云中都氏有什么干系,冯某再次向先生赔罪!”
中年男人说得激昂万分,动情得伏倒在地,给方墨儒行了个跪拜大礼。
“啊这!”
方墨儒忙起身将其扶起。
中年男人面色泛红,颇为激动地继续道:“先生,您若愿入幕翰公府,定能得翰公器重。如此,先生不就更能一展所长,更可为百姓谋福祉了么。”
“这个…”方墨儒面露难色,停顿数息后,语气仍是那般淡然道:“容墨儒再想想,冯居士,快快请起。这不是折煞了墨儒么!”
中年男人见方先生口气似有松动,心下大喜,也不做作,这便起身笑着扶方先生坐回原位。
继而,又翻遍自己一生所学,将历史上大器晚成的经典案例,给说了个遍。
既是晌午时来,又一副不愿走的模样,方墨儒便只得留此人吃了顿普普通通的午饭。
秋雨洒落一场,雨停时客走。
方墨儒独自站在后院廊台边,看着屋檐上滴滴挂落如珠帘般的雨丝,将近七个多月以来的所有,细细回忆了一番。
叶南天这条巨鳄,终于微微露出了一丝牙缝。
中年男人口中的翰公,方墨儒尊称的国公,便是当朝三公之一的太师、三朝元老叶南天。
一位熬死了两位皇帝,与武乐帝关系极为微妙,表面看上去是个半退休状态的老臣,实际暗控重权、把持内阁、钳制六部,哪哪都有这位老国公的手笔。
要得到这样一位老得都快成精的权谋系王者的青眼相加,方墨儒无论是智谋还是演技,都堪称绝巅。
不过,方墨儒心底非常清楚,计划之所以这般顺利,除去他自身所具备的才识智计,最主要的原因,还是占得天时、地利、人和。
京都疫症便是撬动‘天时’的那个重要支点。
通过重重细节,将看似毫不相干的信息点,串联在一起,推算出京都疫症乃是人为。
范贤在这场巨大的阴谋与阴谋过后的连环算计中,扮演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色,起到了奇妙又无比重要的作用。
原本足以令整个京都陷入恐慌、至少得死数万人的人为疫症,被遏止于爆发之前。
工部对京都城建工事的玩忽职守、吏部对基层官员疏于管理的弊病,外四城城防的纰漏,东、南、北三城城署衙门官员的不作为,等等一系列问题,却一次性被炸了出来。
这些问题武乐皇帝此前不知道吗?
当然不,武乐皇帝比谁都清楚。这些根深蒂固的老问题,并非他不想去动。
而是,他动不了。
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坚冰不易凿,且,一旦下凿的口子不对,冰水泛滥,恐会一发不可收拾。
所以,人为疫症所牵引出来的这一系列问题,便好似主动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。
武乐皇帝当然不会放过这般天赐良机,大刀挥落,人头滚滚。
京都血色八月。
明面上拉去午门斩首的五百多人,暗地里,被燕卫夜间造访的又何止这个数。
这波清洗余威未褪,云中府大关银矿案事发。
在戚北川的授意下,慕容达抛出了培养多年的棋子,云中府尹都广丰。
都广丰自知没了活路,为保全一家老小,主动要求见燕卫司一把手燕首大人江上风。
之后,江上风手握一帐本,将其上涉及大关银矿案、上至京都下至地方的一干官员,以欺君谎报银矿开采量、银锭造假、虚报火耗等罪名,火速缉拿归案。
期间,不乏直接就地击毙的。
京都六部,再次迎来了规模不小的‘地震’。
地利,可以说是慕容达经营多年得来的成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