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给大小看病,晃一眼人就消失没影了,也不说能治不能治能好不能好该吃什么药该喝什么汤……什么人找什么人,野人寻得个郎中也是个野郎中,也不说大小还在那巴巴地望着等着呢……一整月不回一趟家,也不问家里米面够不够,天冷了也不问柴炭备没备……宰相都没他忙,日理万机在家吃顿饭都成了恩赐……弘文馆拴了他腿么……即便书院放开他缰绳,世子府一块肉还不又扑了去……这么大一个家,大小琐事千头万绪,也不说搭把手……”
唐敬德蛮鹊面面相觑。
一个:你姐姐性格怎么突变了?
一个:我怎会知道!
一个:一点都不酷了。
一个:这样很好。
唐敬德连忙乖哄:“娘子忙到脚不沾地,我是看在眼里的,再说没了那小崽子,不还有我么。”
菊九:“谁是你娘子。这家里没一个正形。”
唐敬德心窝一热,显然姑娘随口的“这家”是把他囊进去了。那一瞬的触动,裹藏着他温热的哽咽,慢慢下沉,下沉,沉到丹田,沉到深海。
蛮鹊忽而无眼色插话:“正形,爹和小大,他俩有形,无辜。”
菊九:“还学会顶嘴了你?!”
蛮鹊:“……”
大小说时慢腾腾蹭过来,蹭近金刚怒目的姑娘,比划说“姐姐不生气。”
长姐如母,菊姑娘这百炼钢,一日日被化成绕指柔。她理顺大小略显凌乱的上衽,柔和道:“衣冠不整便要及时整理,你兄长不是常教你,君子之贵,贵在‘服有常色,貌有常则’么。”
大小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,但还是忙忙点头。
唐敬德闻言,迭忙整理好他自由散漫的袍襟。
至于还在瘦竹园谋篇布局的野人,最初,当真是压根儿不知道,了境阁二楼邃阁内的人物,招来了药鬼为大小瞧病,更不知,那野郎中在葫芦庙晃了眼就匿了影再没来。赵氏叔侄甫一离开,他便托人到葫芦庙给唐敬德带了封信。唐敬德阅信后,那排牙根儿是一咬再咬,末了还是简略收拾了下就准备回府。
雨还在下着,蛮鹊道:“夜深,雨急,公子非走不可么?”
唐敬德:“明早怕来不及,万一耽搁他俩‘大事’,就不好了。”
菊九登时扔他一把伞:“要走快走。蛮鹊,关门。”
唐敬德捞过伞,乐乐酡酡,笑呷呷笑咪咪,笑点子掺在雨点子里,心尖儿都跟着噗通噗通躁起来,仿佛遭逢了什么开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