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颇为逆上,下首几人面面相觑。
长随再度安抚,方先生则连忙拾起马万群扔地上的笺纸,细细览读,而那位黎先生仍旧静坐不语,但双耳却牢牢举着听音。
马万群很少当面儿谈这股力量,但迭连恶讯,竟迫得他放松顾忌一时嘴快。但就这只言片语,足够表明,他确实知道些什么。廉衡狸叔选择他,并四处发力逼得他腹背受敌四面楚歌,以期暴露其人,倒也选对了。
不过,事情远不会那么容易。
马万群失神坐下扶额沉思,冷寂异常,末了道:“你们先下去休息。”
锦袍幕僚:“大人?”
马万群:“先等宫里消息。”
锦袍幕僚一肚子话要说难说,端着那张被揉皱的纸驻站原地,欲言又止,最后在马万群目光逼视下,将那张纸放回桌上同黎先生一道退出。
并行一段路程,锦袍幕僚忍不住道:“‘他们’到底是谁?都被逼得四面楚歌了,大人却依然畏手畏脚,迟迟不下反击决心。”
黎先生不急不缓道:“信里可是说,江西那边和云南一样?”
锦袍幕僚沉沉点头:“嗯。太老爷府邸的几个管事,也被人秘密掳到三座无主铜矿里,家兵几番扑救,却被守在铜矿四周的蒙面高手打的落花流水。不用想,有如此手腕能力和心计的,除了他们,还能是谁?”
黎先生:“方老何以如此肯定?”
锦袍幕僚疏眉越皱越紧,瞥眼四周凑近他道:“大红山铜矿和江西那几座无主矿,别人丁点不知,可我们是知道一点的。现今事态发酵,他们想把大人推出来顶了所有事,你还看不出来?”
黎先生:“所以呢?”
锦袍幕僚:“我跟随大人十六年,衷心无二,事事皆知唯独这事不晓。大人始终不肯说出他们是谁,想必绝非简物,不然如此困境,他何以能隐忍不发?”
“你想劝大人反报?”
“不反,就是下一个纪盈。我在这马府生存十六年,已无他枝可倚,也只想在此地养老,同黎兄对谈弈棋过尽残年,没来由看着别人把家抄了。”
黎先生微不可查睁了睁眉,道:“云南、江西同时共震,我亦忧心,但值此存亡绝续的关头,就怕大人不肯听你我肺腑良言。”
锦袍道:“那就设法让他听。”言讫他顿了顿,真心真意道,“两年前有幸相遇黎兄,并结为昆仲,乃我方某一大幸事。我与你也算无话不谈,而今心意你也懂了,你是个极有意见的人,值此关头,我已无措,就盼黎兄能想出对策。”
黎先生沉默片刻,沉沉点头。
宫里传出消息的时候,已是昏暮。
马万群听着长随汇报时,眼中第一次流露惊惧。
长随说,赵自培和佘斯况同明皇的报呈,无第三人在场,所以他们说了什么,没人知道,唯一知道的,是明皇将最爱的一块钧瓷洗,大怒之下失手砸了。
上一次逼得明皇拿起钧瓷洗差点扔出去的,正是昌明十年,但那一回血洗南境也没让王舍得砸出去,这一回却砸了出去。马万群额头上的汗珠,不禁沁出。赵自培和佘斯况二人究竟说了什么?究竟说了什么?
更怪的,是明皇砸了笔洗,却没给任何旨意。
明皇性躁性烈,近日频频事发,以他日前“査”“杀”的绝情,不该什么都不说的。
马万群腾地站直,在堂内来回踱步,最后定足望向两位幕僚:“赵自培佘斯况,肯定说了别的事,要自保了。”
锦袍等得就是这句话,为了这句话,他苦思一下晌,满腹利害准备陈说,不料马万群先开口了。他虽松了口气,却同时为马万群这句话蒙上一层担心。马万群一直瞒着的,究竟是什么。
四人密议整晚,最后采纳了黎先生提议——以邻为壑,手段虽然下作,却也一贯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