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具尸首,立时又怒火中烧,心说不能就这么死了,称心了齐汝海这老小子,他要报仇,他要齐汝海原形毕露锒铛入狱。只听他道:“且慢。”
少年闻之阴唆唆一笑。
梁道乾钻入马车后,马车转辔望瘦竹园去。
马车甫一拨辔,悄悄缀金翼后头的暗卫直接拍晕了这只明镜司猎犬,一声哨响,数十具齐府护院或搭救梁道乾的匪徒或廉衡四个随侍的尸首,一个个诈尸大变活人迅疾消失于夜色中。齐府后援完全扑了个空,除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打斗灰尘和淡淡血腥味,什么都没剩。金翼醒来时,街上除了狗吠更是什么都不剩,他回到明镜司,向谭宓禀报细情时,自然不会提及自己被人黄雀在后还被拍晕的事,以是听到谭宓耳里,整件事情就只是齐府窝藏并追杀梁道乾,梁又被驸马救走——这么件断章取义的故事。
廉衡一行回到瘦竹园后,片刻功夫,先一步到济世堂请郎中的夜雕领着郎中先生也来了,少年礼遇几句,央夜鹰照看好客人就旋身上楼。如此不闻不问疏离清冽的气质,令梁道乾滋味不适,不适感达到峯顶时,索性主动出击:“你就不问问我是谁?”
少年驻足,转身:“叔伯想说自然会说,不说必有隐情。”
“你就不怕受牵连?”
少年冷冷一笑:“还真没怕过。”
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“襄王爷赏赐给小子的茶园子。”少年环目而望,眼神一瞬迷离,施步正几个心说你小子可还真敢说,主子啥时候把这茶园子给你了。但闻少年再道,“叔伯放心养伤,伤好再离开不迟。”
之后三天,少年人每从户部深夜回来,对梁道乾简单揖礼罢,不是回王府就是哒哒望楼上去。直至第五日晚,少年人连住襄王府两夜后再次回到了瘦竹园了境阁,正要上楼,伤势初愈的梁道乾高声拦道:“小兄弟,留步。”
上文提到,梁道乾能统帅海匪,高居海匪之首,自有其睿,晾了这么些天防线也未见崩坍令人钦佩,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匪类,纵然也曾提过笔参加过科举,但纯斗心智,他是斗不过廉衡这个鬼魅的,更何况这些江湖人对“义”之所重,有时远远比饱读诗书自诩仁义的文人集体更看重,因而他还是率先剖白:“小兄弟肝胆相助,义薄云天,但梁某不能置你于不利,要知道,追杀我的人可是齐汝海。”
廉衡故作惊异,尔后冷冰冰笑道:“区区齐汝海,还不能奈我何!”接着他玩味一笑,再笑,“追杀你的人若是齐汝海,廉某就更要救了。”梁道乾满腹疑惑,少年却转身吩咐夜鹰,“大黑兄,你和二哥一个齐府一个明镜司,探一下此事后续。”
夜鹰施步正退出阁楼后,躲到另一处茶屋里并未离开,他们也只是配合廉衡逢场作戏,毕竟这事的一举一动他们早已掌握。
施步正哀声吐槽:“你看豆苗演的,咋那么浑然天成,俺再不离开,会被他鬼溜溜样子给笑抽,给气疯。”
夜鹰却语调肃慎:“别说话了,留心动静。”
了境阁,梁道乾目送走两位大汉,疑窦丛生急急追问:“听小兄弟意思,同齐汝海也是有血海深仇了?”
“私仇,没有。”
“那为何?”
“齐家聚源钱庄,暗通款曲,妨碍到大明了。”
梁道乾一听,就知廉衡意指聚源钱庄为沿海富商洗刷赃银、逃避税赋的诸多勾当,这些事虽与他无关,可那些人,却与他息息相关,仇人关系,也是一种关系。或者这么说,廉衡要是真将海商们私贸给禁了、将聚源钱庄给拔除了,唇亡齿寒,他梁道乾的活计也就没了,就只剩打劫浪花了。
可惜廉衡并不给他多余时机去权衡利害把控全局,他缓步踱至其人身前,居高临下望着盘坐地垫上的人,目光如炬目光如刀,一字一句削向面前人,削得他毫无防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