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中号的酒坛子,坛子上还隐约有些没有擦拭干净的泥封印记……
“那鄙人就不打搅二位的雅兴了,趁着锅气还在,请二位尽早用膳吧。这一坛乃是窖藏了三十年的九酝春,不算名贵,但胜在入口柔和,余味悠长;这位乃是九儿姑娘,鄙人请她来给二位温酒添香的……不过嘛……”
沈归看着那位模样清秀、但面带羞怯的小姑娘,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:
“不过什么?”
“…不过…九儿姑娘她……是位清倌人……”
“知道了,去吧。”
待所有闲杂人等退出外门以外,那位九儿姑娘怯生生的给兄弟二人施了一个礼,又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窗子;随即走回门边,手法利落的燃起了那架小火炉,默默无言地开始做起了自己的工作。
沈归与齐雁早就饥肠辘辘,方才又空腹洗了场热水澡,如今饿的已经开始发慌了!再加上此时还有外人在场,谁也不便开口说话,只好专心致志地吃起了桌上的菜肴来。
桂花味儿的熏香,菜肴散发的锅气,陈酒老姜散发出的香醇辛辣,还有女子身上那淡淡的脂粉香;这些迷人的味道融合在一起,竟然让一路上吃尽了苦头的兄弟二人,生出了一种两世为人的错觉。
犹如身在梦境之中的沈归,忽然想起了一首不大应景的诗句:暖风熏得游人醉,直把杭州作汴州。虽然这两句诗背后的真意,乃是充满了对那些遗忘国仇家恨之人的讽刺与蔑视,是诗句提到的地点,也是江南的临安府、而并非是这座江州城;但就是这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件事,却也让沈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!
看来这江南道不光风光旖旎,就连生存环境都是如此恬静舒适,怪不得齐雁方才都想以二十岁的高龄,毅然在此退休养老呢!像是这样的人间天堂,有谁不想、又有谁不会沉湎于其中呢?
不过这江州风月虽然美妙,却也是一把无色无形的软刀子,能够直接由内而外地剔除大好男儿的骨头与志气,只知终日沉湎于纸醉金迷的环境当中……
在快马弯刀面前,就是是那些雄浑壮阔、气贯长虹的千古名篇,也终究是苍白无力的废纸一张而已。
次日晌午时分,待沈归与齐雁二人离开客栈之时,掌柜亲自带着四个伙计笑脸相送。临别之时,不但奉送了干粮与美酒,更奉上了一张做工精巧的名帖,承诺下次再来江州之时,可以提前派人捎来一个口信,他定会派人出城相迎。
沈归与齐雁带着浆洗已毕,但还未能全部烤干的旧衣服,背着那两个包裹,踏上了江州城的正街。正午时分的江州城,与夜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,街面上真可谓是车水马龙,摩肩接踵;路上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,紧皱眉头;就连那些扛着重物的力工,都咬牙切齿的歪着脖子,顶着大麻袋小步疾行……
虽然比不上被敌军破城那般仓惶,但整个城市的速度,却已然晃花了齐雁的眼睛!
“哥,你说他们都忙什么呢?”
沈归听到了他这个问题,立刻从遥远而熟悉的生活节奏之中,暂时抽离开来:
“这不是明摆着的吗?忙着干活呗……”
“嗨,谁不忙着干活啊?我是在问他们只是干活而已,为什么会显得如此着急……”
沈归笑着摇了摇头,也不知该如何跟齐雁解释。对他来说,无论是北燕王朝还是幽北三路,生活节奏全都比不上南康来的更加快速。沈归心里当然清楚,这是商业发达带来的必然结果,并不值得大惊小怪。而且见到这样一番景象,倒是也让沈归觉得南康王朝的社会环境,变得更加真实、更加立体起来。
无论经济何等发达,城市如何繁荣,那些服务的周到,充盈的物资与丰富的娱乐,都是兜里揣着大把银票的富贵人家才能享受的稀罕物。像是在江州城、乃至整个南康境内,有了银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