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因为房诺鲁和官僚们的离席,旁听席上被激起的义愤填膺已经超出他的掌握了。
但这个裁判长没有什么愤怒,反而有些落寞,和他的认识一样,以前无人敢于离席是因为联盟的强盛,现在呢?如果联盟没有衰朽,又何必为了讨好镜弗文明搞这么一出闹剧?
这裁判长只能给基层人员发了一条消息,让他代为传达自己的意思。
基层人员听了听,勉强抹下自己脸上的殷红恶臭,向房诺鲁苦笑:“裁判长说你们不要误会,这只是根据镜弗文明的要求演得一出戏,即便把新帝联的领土都划给他们了,判决也没多少效力的,随时可以撤销。”
左吴也让房诺鲁转达自己的话:“你们怎么想和我要撤回我的属下无关。”
“联盟没有亏待过你。”此次的裁判长说。
左吴也回答:
“我们也没对不起过联盟——你们给我们开放过金库不假,但那是因为你们支付不了纯血人类存款到今天的利息;你们给我们划了一大片压缩空间也不假,但后来我们阻止了海星工厂引起的创神檄文爆炸,没让联盟所有行星被毁灭;还有你们在外交上确实给过我们优待,但那不是你们想要利用我们的力量当依仗以威慑其他联盟成员吗?最多只算互利互惠吧。”
此次的裁判长沉默一阵:“……我们的互利互惠破灭了,实属遗憾。但正如那句地球老话说的,买卖不成仁义在。”
“真要买卖不成仁义在,就让旁听席的人停止向我家律师扔那些恶臭的胶囊。你们应该知道,她们一家是开刺身店的。”左吴说。
此次的裁判长却愈发落寞:“抱歉,我……做不到。按镜弗文明的要求演戏,激起旁听席对你们的义愤填膺,是我更上头的要求。”
负责转达这句话的基层人员也瞥了瞥嘴,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,指头抬了一下又一下。
房诺鲁却笑了下,笑得真心实意,因为左吴说出的话也是他的心声:“你们内部的弯弯绕绕,关我们新帝联什么事?”
他挥手,官僚们鱼贯而出。外面早有闻讯而来的女仆装虫人在等候,准备给骨人律师们递上清洁的毛巾。
房诺鲁留在了最后,因为此次的裁判长还有最后一招挽留己方的办法。这位基层人员不是同自己和陛下聊得很愉快吗?裁判长说不定会让他用这段愉快的交情来用筹码。
果然。
基层人员一直抹着自己的脸,苦涩渐渐在同笑容的争锋中在他脸上占了上风:“出于工作,我必须转达——裁判长在让我用我的私人名义请您留下来,当然,您也不必再用帝联官僚之首的身份留在这里,也是用私人的名义。”
很有诱惑力。
至少房诺鲁自己是希望再多和这位基层人员聊聊,再问一些有关时之虫的情报的,便转过头来向他问:“你说出于工作?那你自己的想法呢?”
基层人员摇了摇头,飞速往裁判长那里瞥了一眼,又伸手按住他自己的眼角——这是用物理手段屏蔽世界录下自己声音的手段,和千年前按住收集的话筒差不多的原理:
“怎么说呢?这里被弄得很臭,交流时之虫的事情没必要赶,大可以找个安安稳稳的环境慢慢聊的。以及裁判长还有联盟的事,我这种小人物肯定是没办法代表联盟向你们道歉的,也没办法评价你们新帝联同镜弗文明的问题,只知道一件事——”
“我不会劝你们大度。”
房诺鲁惊奇:“可裁判长的意思明明是叫我们忍了这次算了。”
“所以我也觉得这次联盟丢脸至极。”
基层人员这么说着,旁听席上的义愤填膺更加白热化,他们似乎不甘心自己扔出的异物被官僚们的防御造物抵挡,扔的东西越来越花哨,没有一个打穿防御,大半落在了基层人员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