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么一拖延,才最终让左吴觉得天然的婴儿是与自己相当遥远的事。
直到这份报告躺在自己桌上,左吴才恍然自己的麾下可不全是科技猎人那样的狂人。占了自己麾下人口绝大多数的官僚和佣兵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,会婚配,会生子,会有真正的新生儿降生于世。
这是年轻人的事。
当初,圆环播撒黑暗时,身在星海联盟本部星系的左吴,当然是能抢救多少人就抢救多少人。期间有许多慌不择路,不知怎的就撞进左吴舰队中的星舰。
事后稳定下来,这么而来的幸存者们又明白无处可去,大多是就这么领到了新帝联的户口。之后整理名单时,左吴还发现这其中有一位年迈的补习班老师,当初黛拉还报名上过她的园艺课。
作为老师,官僚的事情她插不上话,更不可能去参军入伍。她便在新帝联内部捡起了老本行,开班授课,侍弄花草。
原本,这有些莫名的补习班当然没人报名。直到大家又看见黛拉拖着二公主,还有离姒和夕阳,高高兴兴的重新成为了这位老师的第一批学生。
在之后,新帝联内部,各种补习班和兴趣小组如雨后春笋般冒出,以至于连良骨伶都开了个心理咨询诊所,用饭卡交易,互帮互助,蔚然成风。
可随着那战争倒计时牌匾的悬挂到每个人的头顶,这些东西全变了味道。就算是东拉西扯,大家也更偏向于给自己安上分析战争形势的名号。
补习班和兴趣小组间都开始发生兼并和吞吃。大家不再是因为兴趣,而是凭对战争的看法和观点聚在一起,连左吴也能看出,这是日后一个个政治派别的雏形。
只有包括那位老师在内的寥寥几人,还在维持着最原本的,基于兴趣的补习班形式。他们偶尔在倒计时牌匾出现故障而短暂熄灭时聚在一起,享受星舰内人工的日光,侍弄花草。
时光流逝,这位年迈老师最后一位学生便是黛拉。
在虫娘学走了她所有的本事后,老师含笑,为黛拉戴上了她亲手用花环编织的学士帽,目送虫娘蹦蹦跳跳,走进另一家补习班后,这位老者好像失去了她生命的全部支撑,健康状况飞速恶化,大限将至。
原本。
无论是小灰还是科研团队,都有延长她寿命的方法。
可这位老师谢绝了所有的医治,拖着身体为她的小小花园浇了最后一次水,便躺到了她的躺椅上,在椅子晃动至第十七次时,安然离世。
其椅子还在因为惯性摇晃,她的手里抱着一本手写的册子,算是遗言,写满了她养花弄草的全部心得,还有该如何照料环绕着她,目睹她离世的一园子花草的嘱托。
原本,册子的扉页写着“给黛拉”这几个字,但不知为何,字符又被划去了,连带着册子被她紧紧抱在怀里,成了无人可送达的遗言。
政权内部第一个逝者的出现,和第一批婴儿潮的涌现居然是在同一时间,或许也是种冥冥中的注定。
对如今的新帝联而言,两件事毫无疑问都是大事。孩子意味着未来,左吴知道处理好他们才能让人彻底将未来寄托在自己这里。
而死亡则是每个人命中注定的结局,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身后之事云淡风轻。听闻有一个多文明合并的政权,就是因为其内部对如何处理逝者的遗体的问题达不成统一,最后才埋下了分裂的伏笔。
往大了说,官方如何处理公民的身后事,是个复杂的社会科学问题。官僚们该为此头疼之至,想要论证出一个各方都满意的结果,想来是个长久的课题。
左吴要做的,便是皇帝这个职业自古以来最基本的职能——祭祀。只是现在,祭祀的对象不再是天体这样的虚无缥缈,而是真真切切的生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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负责殡仪事宜的场地,和有孩子们呱呱坠地的场所,距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