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风景最是洗涤人心,不急着赶路的马车商队慢慢驶过土泥地,一路上十分平稳顺趟,悠闲自在。
倏地,前方马蹄急踏,鼻中打出一个响啼,发出老长的嘶鸣,像是突遇什么事,本就慢行的队伍在半途停了下来。
这阵动静根本瞒不住中间那一辆珠鸾华贵马车上的人,而外面的队伍却对此也没有多余反应。
车厢一阵轻微的摇晃,孟尝君在一道身影飞快地跳入马车后,方搁下手上玉片捧卷,斜卧而靠软背的身形微挺直,随意抬眸,却在看到她这一身不同以往的打扮有些怔然。
她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今日却编了两条蓬松娇俏的辫子,以绿绸带婉出一股葳蕤清新的气息,发间缀着翩翩欲飞的蝴蝶,那张漂亮得过份的小脸上此时也稍作修饰,黑了,也粗糙了,乍一眼看去少了几分出尘惊艳,但底子在她的五官依旧精致美好,她穿了一件很符合她目前发饰妆容的淡绿罗裙,如一朵芙蕖出水,一个娉婷盈盈跃于纸上的侍女形象。
他失语:“这是……改行了?”
陈白起低头扯了扯垂于胸前的长辫子,颔首:“对啊,从今日起便给你当侍女。”
孟尝君闻言似来了趣味,魅惑长眸流光溢彩,笑道:“那好,做一个恭敬的神态给本君瞧瞧。”
陈白起从善如流,两手环拱,手背向外,向前推出后再收回至胸前,向他行礼:“下女陈……芮儿,见过君上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
她没有迟疑地抬起头。
孟尝君指尖扣紧手心,面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:“想不到,陈太傅还有这样的一面。”
“哪一面?”她好奇问道。
孟尝君不着急回答,而是弯起一指挑起她下巴,让她以一种低下仰望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,颀赏了半晌,他才慢悠悠道:“巧言令色。”
陈白起对于自己婢女的身份接受良好,毕竟以前也做过他下属,在进入这副身躯之前,更是做过不少卑躬屈膝的小人物,她心如磐石不可摧毁,那么她一时是何身份又有何关系。
“这不是一个下属与生俱来该融汇贯通的本领吗?”她抿唇一笑,很是淡然。
孟尝君向来惯于想打破她脸上的平静,他不在乎将恶劣的性子发挥得淋漓尽致,他一把将人扯进熏香盈鼻的怀里,他好像低沉地笑了一声,那张邪魅的脸因为这一笑而充满了说不出的妖黯:“那以色侍人好像也该是一个侍女该学会的本领吧?”
正经侍女谁会以色侍人,人家卖的是劳动力,又不是美色。
陈白起反手捏住他的手腕,止制住了他继续,两人虽靠得很近,但却始终隔着一层空气,没有真正的贴在一起。
只要她不愿,即使这薄薄一层衣料间隔的距离,亦无人能够再进寸一分。
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,君上请自重。”
“如果……本君偏要潜下呢?你莫不是打算犯上?”他锁住她的眼睛,那张秾烈如丽的脸逼近她。
没想到他竟然有几分认真。
陈白起静静地看了他几秒,神色一收,却没再与他打嘴仗,而是问:“你怎么了?”
他有些不对劲。
他见她一副疑惑探究地看着他,心梗犯了,顿时有些意兴阑珊,他松开了她,斜躺回了车厢软垫之上,像一条斑斓的大蛇盘踞懒洋洋地吐信。
“无趣的人。”
陈白起坐起,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,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,搞不清楚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养成的,琢磨着他的话,她道:“你倒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。”
孟尝君算是明白了她就是一个榆木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