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目想到了那位蒙冤受累的李大人,翻案之后,对方虽得了清白名声,却没再当几年官就没了,据说是流放的路上虚空了身体。
他的才华怎样,皇帝并不曾亲见,但他女儿的这份才华,的确是让皇帝开颜了,难得,难得。
随着教坊司的新剧红火起来,外面也有人在唱,同样的舞台剧流传到外面,唱腔不变,曲子不变,舞台上的内容就有些变化了。
那些武生,翻云覆海一般在台上辗转腾挪,看得下面的人阵阵叫好声,让这冬日的宴会更添几分热闹。
南平王府之中,一干女眷坐在座位上,看着戏聊着天,她们之中也有年轻的世子妃,可对方并不轻易说笑,倒有些过分端庄了。
“这戏说是从宫中教坊司传来的,连皇帝都爱看呐。”
“我看着也极为不错,编戏的那个,可不是一般人,是李大人的女儿”
“哪个李大人”
“还能有哪个,被判了冤案的那个,真是可惜了,也没当几年官”
说话的女眷没有留意世子妃脸上的神色变化,她们根本不用看世子妃的脸色,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王妃的亲眷,还有几个,直接就是之前那位原配世子妃的娘家人。
这样的聚会,没有娘家的继室世子妃就要矮上一头,真的有什么事情闹出来,谁也不会帮她的。
孤零零一个,仿佛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。
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,台下叫好的人中,有一个少年独领风骚,声音最大,他是南平王世子原配所出的儿子,一晃许多年过去,当年弱小的孩子长大了,也成了翅膀硬了的那个,并不服如今这位继室世子妃的管教。
有什么办法呢
纪沧月放下茶杯,手抚在小腹处,她本来是能够跟世子有一个孩子的,可,没了,不明不白就没了。
她恨,却又不知道该恨谁。
她的表情冷淡,同桌坐着的王妃就不由出声询问“世子妃可是身子不适”
她像是在给她一个台阶,让她顺顺当当退场。
“没有,儿媳没有任何的不适。”
纪沧月对着这个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岁的王妃,恭敬地称呼“母亲”,婆婆就是母亲,哪怕这位婆婆对世子没有任何生养之恩,可长辈在前,总是不容人不恭顺的。
她坚持坐在座位上,等着这一场戏唱完,等着众人散了,方才能够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,感受一下所谓的女主人的权力,可王妃在上,哪怕是在这个小院之中,也还有她不能支配的下人,那是王妃给的人,金贵着呐。
外间传来世子被引走的声音,在丫鬟担忧的目光下,纪沧月淡淡说着“王府的宅邸到底还是小了些,多有不便。”
是夜,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,闭着眼,做了一个梦,梦见她进了教坊司,然后坚持,坚持到李家翻案,她又回到家中,重新当了李家的三小姐,重新嫁了一个好人家。
梦醒是被吓醒的,最后一幕,她见到了何春娘的笑,她冲着她在笑。
她怎么会冲着她笑呢
她吓醒了。
南平王世子妃病了,这一病,有些事情就被揭了底,原来竟是王妃暗害世子妃。
听起来有些古怪,可曲折一想,似乎还挺有道理,如今世子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,王妃想要缓和跟世子的关系,无处下手,可若是世子妃故去,王妃便能想办法让自己的侄女成为世子的继室,这一来,就有了跟世子和好的引子。
这等弯弯绕绕的心思,一度又成了城中热议的话题,真有女子会如此做吗简直不像是什么正常人能想到的手段,王妃就没想过,对世子妃下手,就是在于世子结仇吗
“本来就有仇,又哪里在乎再多一点儿,再说了,世子妃多年未曾有孕,又没有家世撑腰,便是休了又有什么不妥”